注意力枯竭現象已成為社會流行病
社交媒體監控資本主義的禁令悖論

最近，我有一件讓我羞於承認的事情。我已經連續好幾天無法集中注意力工作。我發現自己沉迷於 Instagram，所以我將每天的 Instagram 使用時間限制在 10 分鐘，但突然出現了遊戲廣告，讓我下載了手機遊戲，就這樣，我沉迷於遊戲一周，甚至充值了遊戲幣。

直到我的遊戲幣歸零，再也無法進行遊戲時，我才清醒過來，並刪除了遊戲。對於一直以「自我成長者」自居的我來說，這實在是難以置信的事情。

我的注意力被奪走了。我對「設計師」產生了敬畏之情。我佩服他們精心設計，讓玩家一旦沉迷就難以自拔的能力。同時，我感到自卑，心想：「我輸了，你們贏了。」

我試圖逃離社交媒體，卻被遊戲困住了一周。我不禁思考，有多少人能逃脫如此精妙的設計？我開始閱讀尼古拉斯·卡爾的《被偷走的注意力》這本書，書中指出注意力下降的原因不是個人自控力不足，而是社會系統。

大多數人像我一樣，認為自己無法集中注意力、容易分心是「個人失敗」，缺乏自控力。但尼古拉斯·卡爾在書中將注意力問題的責任歸咎於「設計師」。

全世界各地的人們都失去了集中力。美國的青少年無法集中注意力超過 65 秒，上班族的平均集中時間僅為 3 分鐘。作者認為，當今社會嚴重的注意力枯竭現象已成為「肥胖」之類的社會流行病。

肥胖在 50 年前非常罕見，但如今已成為西方世界的流行病。這不是因為我們突然變得貪婪。而是飲食質量下降、食物供應鏈發生變化、城市建設不利於步行或騎自行車等環境變化導致了身體的變化。作者認為，注意力也發生了類似的變化。我們生活在一個被「設計」成無法集中注意力的社會中。

首先，看看社交媒體。他們的燃料是我們的「注意力」。人們在手機上花費的時間越長，他們看到的廣告就越多，社交媒體公司賺的錢也越多。因此，社交媒體不斷強化算法，利用我們的弱點，讓我們不斷刷屏，這都是「設計」好的。

前 Google 工程師特里斯坦·哈里斯積極地談論了這種設計的危害性，他坦言 Google 的工程師團隊確實存在，他們控制著 10 億人的思想和情感。他還向 Google 同事宣傳，他們創造破壞注意力的系統的行為是不道德的。

作者主張應該禁止社交媒體公司的「監控資本主義」，我們應該親手阻止他們繼續走這條路。除了社交媒體，另一個讓我們無法集中注意力的因素是廉價且糟糕的飲食。世界各地的專家都忽略了食物變化會奪走我們大部分注意力的事實。

如今，我們吃的食物大多是「超加工食品」。超加工食品就像「給 BMW 迷你車加注火箭燃料」，會導致能量驟降，從而讓我們失去注意力。作者認為，我們個人應該承擔一定程度的責任，做出改變，但更重要的是，我們需要與幕後更大的力量抗衡。

我們除非擁有山地和農場，並且不種植農作物，否則我們只能在超市購買食物。超市裡充斥著廉價的加工食品，這些食品從我們出生起就通過巨額預算向我們進行廣告宣傳，因此很難擺脫它們的影響。除此之外，作者還談到了許多讓我們無法集中注意力的問題，他認為這是一種社會流行病，需要從根本系統上進行改變。

讀完這本書，我感到一種奇怪的安慰。我以前覺得注意力不集中是一件很羞恥的事情，會鞭策自己，但現在我知道這不是我一個人的問題，所以我的心情有所釋然。

作者也坦言，在寫這本書的過程中，他改變了對分心的反應方式。他以前會自責，讓自己感到羞愧，以求更加集中注意力。但現在，他會思考應該做些什麼才能進入專注狀態，達到深度集中的能力，現在我能做些什麼有意義的事情，什麼是我的能力極限。他說，追求專注狀態比自責式羞愧更有效。

搜索「讓大腦集中注意力方法」的人數增加了 300%。人們在社交媒體上抱怨自己頭腦遲鈍。然而，世界卻不斷傳遞著鞭策自己的信息。這不是根本的解決方案。

注意力問題不僅是個人的問題，還會引發重大的社會問題。如果我們無法閱讀長篇文章、無法集中注意力，那麼我們將很難實施健全的民主制度。民主制度需要有能夠進行健康意見交流的人，但如果無法集中注意力，就沒有人能理解誰在說什麼，社會是如何運作的。這樣一來，民粹主義就會盛行，社會整體基礎就會崩潰，這是一種危險的趨勢。因此，我們不應該僅僅將責任推卸給個人。需要制度性的解決方案。

7 月 1 日，美國參議院司法委員會舉行關於網上兒童性剝削的聽證會，傳喚了包括扎克伯格在內的社交媒體 CEO 出席作證。在聽證會上，參議員對這些科技巨頭發出了嚴厲的批評，稱「你們正在創造殺人產品」，並主張大型科技公司應該對此承擔更多法律責任。在現實生活中，即使是兒童也無法免受色情內容的侵害，那麼關於「注意力」的討論何時才能進行，道路依然漫長。

最近，我開始努力關閉手機，這是我個人能做到的最好的事情。我很快就會購買手機鎖定裝置。在我主持的讀書會上，我們會深入探討這個主題，並總結為了保護下一代，我們應該做些什麼。

我們生活在注意力危機的時代。只有奪回被偷走的注意力，找回失去的注意力，才能維持一個健康的社會。

※ 本文由作者撰寫，摘錄自女性經濟新聞。